今年的3月13日，詩人楊牧離開了我們。
前陣子在剪接「帶你回花蓮-楊牧追思紀念特展」的開幕紀錄短片時，從攝影帶回來的毛片裡，看見了詩人陳克華唸了《我曾在你的白紙黑字裡徘徊》這首寫給楊牧的詩句。
同為花中人，在詩句中也投射了好多同為花中人對於楊牧的思念。人生有限，但詩句會留下，對後世的影響也會持續留下。
#陳克華
#我曾在你的白紙黑字裡徘徊
我們住得相隔不遠，算得上鄰居
每天走路上學都會經過你家
傳說中的印刷廠，雖然從未遇見你
從那一大落一大落全開的白紙間
現身，探頭出來，詢問——
那時候人們還叫你葉珊
許多老一輩詩人堅持你是女的
因為你的詩的抒情
那學院式典雅的抒情
那幾乎壟斷了台灣一整個世代的抒情方式
—-我就是這樣走過來的
我曾在你的白紙黑字裡徘徊良久
花蓮人告訴我
那裡是詩人的家
口氣神秘而充滿尊敬
那些我最親愛又親近的鄕親們——
從小學直到美崙山上的花蓮高中
我坐在你曾坐過的那排海岸教室
代代相傳的斑駁的課桌椅上
窗外藍天暴烈，太平洋微風，白炡塔，窄軌小火車
整個花東縱谷甜甜的甘蔗香
在這個港口滙集，分裝，運往少年心中的天涯
——某些暑期輔導課的下午
我往往翻身過低矮的圍牆
前往T字型捕捉困在淺灘的靈感
那些色彩繽紛不似人間：
「花蓮是個盛產詩人的地方⋯⋯」
我同意：花蓮，是詩永遠的故鄉—-
此刻便想起高中寫下的第一首
或許也就在你寫下第一首的地方
某個迴廊榕蔭下
或田徑場旁的相思樹林
檸檬黃的種籽打在專注鍛造詩句的額頭上
—-誰能輕易放過
第一首詩的誔生？因此
我也要永遠記得，記得詩的年代，記得你
用力而且嚴肅
地記得，我們曾在謬思的教室裡
交換過的詩人之間的眼神⋯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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